高岑画作

熟悉南京文化史的人，对于清人高岑笔下的《金陵四十景图》版画不会陌生。作为明季遗民画家，高岑是享誉清初中国画坛的“金陵八家”之一，其个人艺术成就及影响力紧随“金陵八家”之首的龚贤。

高岑，字蔚生，号榕园，南京人。据清初周亮工《读画录》、晚清《同治上江两县志》等记述，隐居金陵秦淮河畔的高岑“早年即厌弃举子业，学为诗”，平时为人清高，主要依靠鬻画等方式谋生。他淡泊名利，鲜有尘世浮躁俗气，相貌英俊，“须髯如戟，望之如锦裘骏马中人”。

高岑擅画山水，亦善绘花鸟，尤以前者艺术成就最高，汲取戴进、沈周、文徵明、仇英、唐寅、蓝瑛、董其昌等前贤画韵真谛，承继五代、宋、元画坛南北山水画诸家风格，在遁迹自然、修炼心灵的艺术实践中，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绘画风格。他早期绘画特点主要是在细笔写实中，着力追求性灵境界和山水人格；中年以后崇尚粗笔写意，所作充溢着笔墨神韵；晚年已臻化境，博采众长，“以己意行之”，最终被后人归入“金陵八家”之列。

高岑的山水画作大致可分为两类风格：其一为师法“北派”山水画格，直追李思训、范宽等前贤大家笔墨意韵，用笔坚实苍秀，气势雄伟豪放；另一类受“南宗”画风影响，汲取董源、巨然、元四家、沈周等名师的精髓逸气，笔墨简朴空灵、写意传神，所作不拘一格、自出机杼，浅绛、水墨、青绿等画法皆有，同一画面上常以不同皴法表现山岩坡石的肌骨纹理，笔墨精妙、清新脱俗，享有“一纸半幅为时人争贵”之誉。高岑存世画作主要有《松窗飞瀑图》《秋山万木图》《江天树影图》《千岩万壑图》《青绿山水图》及《金山寺图》等。

晚明以降，文人骚客诗画金陵山水胜境的风气勃兴。入清后，高岑绝意不仕，过着清贫安逸的平民生活，绘有不少反映南京山川胜迹的丹青佳作。

《灵谷深松图》表现的是南京钟山名刹灵谷寺一带山林景致，这是一幅典型的实景山水画：远处山峦秀润起伏，经过细密皴染后，显得更加苍莽巍峨。中、近处山坳间，高大的松柏参差挺立，疏密错落，显得遒劲有力。古朴庄重的灵谷寺伫立在烟气弥漫的苍翠松柏之中。曲径通幽之处，寺院山门俨然该作的“画眼”，大雄宝殿、佛阁乃至寺后的南朝高僧宝志公灵塔等建筑，隐隐约约地依势铺展。整个画面幽寂安谧、了无一人，然而林霭山岚缥缈之处，却让人神思遐想。青灯黄卷，梵呗经音，晨钟暮鼓……此时无声，更胜有声！

《石城纪胜图》画卷以南京江岸郊野风光为背景创作，是高岑倾情描绘江南山川的又一力作。大江侧畔古松盘亘，杂树相间，草舍竹篱，临水而筑，沟壑溪涧，沙渚静流。沿途坡丘起伏、回旋辗转，可谓步移景换。水岸峭壁嶙峋、悬崖高耸，其间隐现行人小径，木桥跨越而过。图中，二三高士或坡上观水，或亭中看山，或临窗远望，郊野苍色中蕴藏着几许秋瑟景象。卷尾出现了空寂辽阔的江天一色景象，烟波浩渺中渔人棹舟，辛勤劳作……高岑在创作中既注重对雄强气势的营造，又不乏胸壑逸气之宣泄，画面墨色明润秀丽，画境苍润淳厚而又简淡雅致。

清初文人柳堉在高岑《金陵寻胜图》画卷中跋云：“以金陵人藏金陵图画，即索之金陵佳手笔，亦一时胜事也。古人云：‘唯有家山不厌看’，虽从太白‘相看两不厌’中化出，自然自有妙义，淡而古旨耳……”人们通过高岑描绘金陵美景的画作，可见他之所以乐此不疲地创作金陵山水佳作，正是因为心中充满了桑梓情怀。周安庆